2006/09/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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└情欲孤獨┐
孤獨沒有什麼不好。使孤獨變得不好,是因為你害怕孤獨。
孤獨和寂寞不一樣。寂寞會發慌,孤獨則是飽滿的,是莊子說的『獨與天地精神往來』,是確定生命與宇宙間的對話,已經到了最完美的狀態。
當你被孤獨感驅使著去尋找遠離孤獨的方法時,會處於一種非常可怕的狀態;因為無法和自己相處的人,也很難和別人相處,無法和別人相處會讓你感覺到巨大的虛無感,會讓你告訴自己:「我是孤獨的,我是孤獨的,我必須去打破這種孤獨。」你忘記了,想要快速打破孤獨的動作,正是造成巨大孤獨感的原因。
我擁抱著一個摯愛的身體時,我知道,自己是徹底的孤獨的,我所有的情慾只是無可奈何的佔有。
我試圖用各種語言與人溝通,但我也同時知道,語言的終極只是更大的孤獨。
生命真的有意義嗎?儒家文化一定強調生命是有意義的,但對存在主義而言,存在是一種狀態,本質是存在以後慢慢找到的,沒有人可以決定你的本質,除了你自己。所以存在主義說「存在先於本質」,必須先意識到存在的孤獨感,才能找到生命的本質。
有沒有可能生命的意義就是在尋找意義的過程,你以為你找到了反而失去意義,當你開始尋找時,那個狀態才是意義。
對人性的無知才是使人變壞的肇因,因為他不懂得悲憫。
個體的獨立性應該表現在敢於跳脫大眾的語言、說出懷疑和不同的思考方式,而不是結局或結論。
凡所有你認為可以簡化的東西,其實都很難簡化它,反而需要更多時間和空間。與自己對話,使這些外在的東西慢慢沉澱,你將會發現,每一個人都可以是你的另外一半。因為你會從他們身上找到一部分與生命另外一半相符合的東西,那時候你將更不孤獨,覺得生命更富有、更圓滿。
我想,人有一部分是人,一部分可能是鸚鵡,一部分的語言是有思維、有內容的,另一部分的語言則只是發音。
孤獨和寂寞不一樣。寂寞會發荒,孤獨則是飽滿的。
有時候我會站在忠孝東路邊,看著人來人往,覺得城市比沙漠還要荒涼,每一個人都靠得那麼近,卻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心事,與孤獨站在一種完全對立的位置,那是寂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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└語言孤獨┐
共同的語言是誤會的開始,我們會和人吵架、覺得對方不懂我們的心事,都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語言。
使用同一種語言為什麼還會因為「聽不懂」而產生誤會?很多時候是因為「不想聽」。當你預設立場對方一定會這麼說的時候,你可能一開始就決定不聽了,對方說再多,都無法進入你的耳裡。call in節目就是如此,每個人都在說,卻沒有人在聽,儘管他們都使用同一種語言。
西方符號學也是討論語言的架構,主張在檢驗思考內容前,要先檢驗語言的合理性,如果語言是不合理的,那麼說出來的也一定是錯誤的,必須先將錯誤處標示出來,然後去找到符號學的定論。
儒家文化不講究語言的精準性,基本上儒家的語言是接近詩的語言,是一種心靈上的感悟,把語言簡化到一個非常單純的狀態。
法律一直在做的就是語言文字的防範,防範到最後就沒有多餘的可能性,可以容納人性裡最迷人的東西以及孔子主張的仁義道德。
有時候,你其實不是想問什麼,而是要打破一種孤獨感或冷漠。
到底語言應該是要像希臘語、法語一樣的精準,或者在潛意識裡我其實是得到一種顛覆準確語言的快樂,因為我感到準確的語言本身是一種弔詭,我們用各種方式使語言越來越準確,當語言越來越準確,幾乎沒有第二種模凌兩可的含義時,語言就喪失了應有的彈性。
模式化之後,語言和思想分離了,只剩下聲音,而這些聲音無法在生命中產生意義。
禪宗,一個不相信語言的教派,他認為所有的語言都是誤會,所有的語言都會使修行者走向一個更荒謬、背叛修行的道路,所以最後不使用語言也不用文字。
看一本小說,不要看他寫了什麼,要看他沒寫什麼。如同你聽朋友說話,不要聽他講了什麼,要他聽沒講什麼。
語言本身沒有絕對的意義,它必須放到一個境界裡去解讀,而所有對語言的倚賴,最後都會變成語言的障礙。
我們可以用類似西方符號學的方法,把語言重新界定為「既精確又誤導的工具」,語言本來就是兩面的刀,存在一種弔詭,一方面在傳達,一方面在造成傳達的障礙。所以最好的文學就是在語言的精準度裡製造語言的曖昧。
語言的孤獨,當語言不具溝通性時,語言才開始有溝通的可能。
孤獨是不孤獨的開始,當懼怕孤獨而被孤獨驅使哲去尋找不孤獨的原因時,是最孤獨的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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└革命孤獨┐
革命是對自己的革命,所要顛覆的不是外在的體制或階級,而是顛覆內在的道德不安感。
為什麼革命者都是失敗者?因為成功的人走向現世和權力,在現世和權力中,他無法再保有夢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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